[解放教育]初綻

我不是一個專業的教育者,就是說我不是來經過專業訓練的教育工作者。這在台灣的(非系統)教育環境來說,並不是一個奇怪、特例的身分。更有意思的,我還曾經在幼兒教育(3-7歲)工作兩年多的時間,之後我持續斷斷續續地與幼兒工作。

台灣的非官方系統教育環境之大,這是我們做為所謂亞洲人士都不覺得意外的。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就有這種”非官方系統”外的教育環境,不過這個所謂的無法可管、無理可言的非”正式”教育深刻的掌控了我們的全部。他與我們的正式教育是不可分的。

我在小的時候沒有還沒去過安親班,因為我們那年代還不多見,況且我家的經濟環境也不允許孩子去什麼安親班,所以我們就放羊的在父母的工作(工廠)內外度過我們的閒暇時間,這些時間我們的教育也在發生。我和我母親美容院的小姐們每天跟前跟後,接受它們的”流行與價值觀”,還有我也常常混在我爸的家庭霓虹工廠,聽它們談論社會世事的觀點。我的教育是這樣長成,所以我有很深刻沒有辦法抽離的”工人”背景。這個工人背景,不是左派理想化的工人文化,而是充斥著對工人矯情的價值背叛,這個環境深刻的讓我們綑綁在工人階級的位置,卻又把我們的精神生活丟向一個”未知、假設”的資本生活型態。我孩童階段從沒一天活過感覺像個資產階級,但是我的家人意圖在精神上保有這個假設的可能,即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她可能被解釋成、或是行動成: 所有的鄰居工人階級都在某一家便宜的童裝攤位買衣服,但是我家也可以在”高級”童裝成衣店打折時去購買衣服。還是,就算有些中上勞動階級看似很知識分子,但是他們家的小孩,可沒和我一樣可以從小學鋼琴。這讓我想起來,過去我家街上,那些父母都有上職業訓練班的人,已經算是高階的知識分子了,我們常常想他們是不是飽讀詩書,但是這樣想沒有什麼理由,不過在學校我和他們孩子接觸的時候,的確感覺它們的父母比較樂於給他們買更多課外讀物。對於我家,孩子所需要的書就是教科書、還有參考書,其他的書一律與我們沒有關係。

再回來談到這些非”正式”的教育系統裡,充斥著被排擠出”正規教育”的職業學校幼兒科學生,我在幼兒教育的時間,工作的同事都是來自於這個範圍的。這些人過去在國中升學的時候已經被拋棄一次,他們被認為是”不是讀書的料”、不然就是”必須很早進入職場”的年輕人,我不清楚他們在學校學習什麼關於幼兒教育的事情,但是聽起來都是一些挺實際操作的大方向觀念。我常常聽它們說,”阿,反正若是有一個學生怎樣的,你就怎樣的….”這些很實際的危機處理123,我們很少談論道理與什麼理論的,基本上,它們有一些很單刀直入,對於幼兒關係問題的處理方法。另外,因為我過去工作的地方都是全英語幼兒學校,外國老師在學校幾乎是最重要的亮點。大部分時間,學校若不是那些連鎖學校等級的大小,大部分是一個小園區,一個年級2班的學校,配有一個英語老師,然後中文老師要配合部分英語教學。而我在那裡的工作就是配合英語教學。

像我工作的這些所謂的”全英語”學校,大部分的學生都是來自於中高中產階級的家庭,他們大部分是父親一個人在括國企業擔任小經理、主管的位置,母親一般來說不工作,因為父親的薪水已經足夠負擔一個挺優渥的生活水平,不然就是媽媽可能有一些設計、服裝相關、還是國際企業的主管工作。多半我所接觸的是母親在家工作,或自行創業等的。所以我幾乎從沒見過任何幼兒的父親,它們往往在國外出差、不然就是工作繁忙沒有辦法出席任何關於自己孩子的活動。這些媽媽,一般來說也不過問很多關於孩子的事情,他們比較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英語是不是講得很好而已。但是幼兒教育,尤其是在3-7歲之間的教育很重要的關係到孩子認識世界的方法、還有價值觀的培養。這些事情都被當成不重要、伴隨發生的’極次要過程’被疏忽。不過,我談的是過去15年前的事了。現在,想必幼兒教育是另外一回事,況且現在充斥這個麼多的所謂”親子教育理論”。

我自己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開始於我開始學習認識政治問題的時候,我必須開始做一個自我療癒,去面對過去我所接受的教育是怎麼塑造了我的世界觀。首先我認識到我作為一個活脫脫、百分之百的台灣工人家庭文化所教養出來的孩子,我完全的反對、低劣化,作為工人階級的身分,我的教育中不斷重複的就是要我擺脫掉我的工人認同、我的工人階級傳統。在我的生活中,很多小事情的選擇來自與”區別”我與其他工人階級的”差異”,比如說我的家人讓我學鋼琴這件事,比如說我們在有能力的時候怎麼選擇不一樣的”有點奢侈”的消費方式,以至於我們不需要與其他”卑劣”的工人家庭們混在一起。還有,我父母不斷的評比其他的工人家庭的”孩子”,來區別我們不是屬於”工人階級”的一分子。的確是,在我們那個年代,我父母的生活環境圈裡,有很多工人階級受不住這個環境的”惡習”影響,他們染上嗜酒、嗜菸、嗜賭的惡習,很多孩子14歲就生了孩子、輟學混幫派,還有許多人14歲就跟自己的爸爸媽媽跑工廠打工,書也不讀了。在這個環境中,我們無疑是一群天使,不受到工人階級的汙染,而成為了持續念書、有出息的好孩子。我的爸爸到我12歲的時候還有時去她的朋友家打麻將,我媽哭了15年把她哭回家。現在我爸過去的朋友,喝酒到死的死了,工作摔死的也死了,賭博跑路的也不少,我們是少有”尊嚴”好好的活下去的一個家庭單位。當然,那些工人階級的朋友早已不相往來很久了。我們15年搬到另外一個社區(其實也就幾個街區的差異,況且我們一開始住的街區,也不算是壞的街區,現在儼然是另外一個中高中產街區住宅區了),這棟大樓裡的人顯得”教育”良好許多 - 剛好配合我們的身分(非工人階級)。

雖說台灣在這10幾年來已經開始重新的思考,教育的問題,但是,實際上這些問題都只是繞在邊緣的所謂資產階級閒暇的”良心”問題。不管那些有名的外國教育家提出些什麼特別的理論與教育方法,都只是邊緣的在”重新”塑造”資本階級”的奴隸,優勢化它們的”在生產”系統。所以,作為社運圈的同志更應該回去到問題最大的根源,去認識”教育”的問題,而至於我們所面對的議題來自於錯誤教育的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