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共工合作社之一 - 一個沒有剝削世界的開始(安娜阿科:汽車零件合作社)II

7.你可以更詳細的解釋一下發生在安娜阿科,「徵收合作社前身的公司」的過程嗎?還有以前公司內部,資方與勞方的關係?

因為這些事情發生的當下我還沒有加入合作社中,所以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更細節的解釋,我進入的時候合作社已經成立了。我之前說的徵收應該不是一個很精準的用詞,實際上他們經過了一個時期的心理戰術,最後兩個資本主義合夥人決定拆夥離開。
8.你可以談談目前共工合作社的產品供應來源,當然我們還是理解我們生活在資本主義的社會之下,安娜阿科肯定也面對生存在這個資本主義供需市場的現實,但是安娜阿科怎麼在這現況之下去鬥爭一個可能呢?就是說你們怎麼在商業行動上去鬥爭,讓這些上下游的供應商與客戶可以接受到這些訊息,與幫他們創造出行動的空間?你們也和你們的客戶談論供應鏈可能的革命方式嗎?

我們現在經銷的產品(那些汽車零件)都是來自於資本主義企業(依我們所知)。產品的來源地也是多元的,一些是西班牙製品,其他是其他的歐洲,甚至某些產品來自於中國。

剛剛好近期我們開始經銷我們的同志所自製的產品,包括了一些蔬果類的東西。(這部分的工作,多數是我們以個人的方式吸收掉工作,而不支薪。)

過去我們也曾經試圖找到與我們思路相近的同志來搞一個汽車維修廠,但是最終我們在馬德里沒有遇到,有這些技術的同志。事實上,在這個產業類別中我們沒有很多相近的項目與存在團體可以實際的共工。所以,對於安娜阿科,我們同時也在尋找別的出路,一個更可以與我們的想法一致的生產工作,我們有過很多不同的嘗試,但是直到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適合的可能。(尤其我們其實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作嘗試)。

我們目前和在Lavapies(馬德里市中心的一個區域)的同志們創建了一個圖書出版和分發的新項目。雖然我們剛剛起步,但是這個比起現在的汽車零件經銷事務帶給我們更多的期待。同時我們也可以將力量花在出版那些由我們的同志撰寫的書(關於安那其主義)上面。

實際上,我們的夢想(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就是一個產品;從原料到銷售都是在一個沒有剝削的環境下發生的,並且也都遵循一套去階級主義的安那其主義『議會』運作方式。我們想做的是一個從印刷,出版,編輯到發送的安那其主義書籍出版商。

而RCA的部分,他們其實是更開放的,參與的團體從水電工人共工合作社到餐飲,資訊,移工資詢,啤酒還有工藝品的生產,酒吧等。
9. RCA的工作只是將這些共工合作社聚集在一起,或是你們也在推廣一個工人自治的思想,並有一套計畫協助工人徵收他們的工廠。特別是現在西班牙的工廠面臨很多的關廠問題,如果有一個工人來到RCA說他的公司運到問題,可能在近期關廠,網絡可以協助這個人將它的公司導入一個工人自治合作社嗎?

RCA的初衷是希望促進相近的工人共工合作社相互連結起來,達到團結與互助。之前我也提過,RCA搞了一個基金幫助其他的工人建立新的項目,並聚積了一筆錢來資助有需求的、新的工人共工合作社(最近的一個項目,提供了La Veer一個精釀啤酒合作社購買一個新的發酵機)。我們也組織過幾個活動,幫助網絡裏的合作社認識其他的佔領公社與其他的地區行動。但是不只如此,我們也擴大的發展一個社區交換還有替代貨幣機制(La canica)。在這之中我們可以相互的交換我們生產的服務和產品,而不受到資本主義經濟體制的規範。這個擴大出去的網絡,不只限制於RCA的合作社。

至於你提到的公司與廠區佔領的部分,一些工人來到工會表示他們他們的公司面臨問題時,我們也曾經試圖提供類似的協助行動。但是如同你說的,在西班牙現在我們還沒有什麼實質的成功案例。其實最近一個星期阿根廷的Adrés Ruggeri來馬德里搞了一個座談會,分享的就是阿根廷佔領公司的經驗,他自己也在一個佔領公司工作。

就西班牙實際情況來談,我們的問題在於我們存在一個所謂失業救濟金。這個救濟金就像最後一線的滅火隊,讓工人就算在面臨失去工作這樣一個危機點上還有一個折衷活下去的可能性。對於『西方式民主』他是遏止革命發生,有效的緩衝手段,這個由『民主政權』丟出來的麵包屑深刻的卡住了暴動齒輪的運作,確保人民一致、苟延殘喘地活在最底限。
10。就你所說的RCA對於所有的合作社是一個很重要的連結與運作的支持,但是若是其他的合作社座落於一個沒有這樣網絡的地區,他們有什麼可能的替代方案嗎?還有西班牙存在其他的類似團體嗎?

我們覺得若是孤立的行動不可能會成功,所以聯盟主義也是我們搞共工合作社的一個主要基石。不管你搞的是什麼產業類別的共工合作社、社會服務也好。但是,當然的,我們在建立這個聯盟與網絡的時候,必須思考我們之間在組織立場上共有的一致性。保有這樣的基礎後,其他的組織類型還有模式可以在這個基礎一致上進行,由直接參與的工人自行的找到可以操作與運作的方法。他們可以選擇比較非正式的工作模式,或甚至選擇如同全勞聯工會這樣比較嚴謹的組織模式,但是我們從不應該拖離一個相互協作的集體,去孤軍奮戰。所以當我們成立RCA的時候,想的就是這些事情,有一個網絡可以讓我們相互扶持,與團結在一起。

在加特魯尼亞幾年前搞了一個叫做La cooperativa Integral Catalana,他和RCA不一樣,但某些部分與我們有相似性。這個網絡的創始者是Enric Durán.

11.首先,我必須先說,我可以理解共工合作社的同志們在努力建立一個有尊嚴,並且自主的工作條件與環境。但據我了解的是,在消費的團隊裏很多共工合作社的產品在價格上有點偏高,我的問題是,在我們理解共工合作社的情況下,也必須回去理解一般勞動階級還是在一個資本剝削的勞動環境中賺取有限,經過層層剝削的薪資所得,所以是否這些人沒有辦法進入這個公平自治的經濟環節中。我想了解,共工合作社理解到這個一般性的問題,並存在一些可行的方案嗎?讓所有的工人都可以進而在共工合作社消費。

說真的,共工合作社的價格真的沒有辦法與資本主義的價格做對抗。這當然又得回到資本主義結構的現實上去談,經過層層的剝削他們可以將成本降到最低。但是我會說這個我們人生不斷在面對的問題,是一個優先次序的問題(很多人,也包括我們身邊的同志),他們選擇將錢投注在剝削土地與勞力的電視機上面,也不願花錢購買那些和我們相近思想的同志種植的有機蔬果,他們的理由是這些東西的價格高於一般資本主義市場價格。

消費行動也必須有他的基進性,這些共工合作社的價格定位有其原因,這和資本主義生產模式的剝削與階級主義全然不同,這樣,我們每個人在消費的現實上都應該盡力(依個人能力所及)。其實,如同我之前提到的,我們其實每個人在共工合作社裡鬥爭出來的生活也只是勉強餬口,所以至關重要的關鍵就是建立一套更嚴謹,廣泛的網絡,這樣的話我們的價格也可以有效的調整到所有的人都可以負擔的標準,最後我們甚至可以有能力不斷的擴大,深化這個經濟體質來取代現有的資本主義體制。就是如此,我們不應該努力的只鬥爭某一方面的議題而丟棄其他的議題(工團,動物權,性別,反鎮壓,等),若是你只是執著的鬥爭一個題目,而沒有顧及其他的問題,那麼我們不可能真的有效的鬥爭出那個我們渴望的世界,我們必須拾起所有的面向來抵抗,包括我們在經濟消費上的鬥爭。

12.現在現存了很多服務業的工作,包括酒吧、物流、還是共工劇團,還有食品類的共工合作社。你認為現在最缺乏的合作社是什麼類型的,你會覺得這些共工合作社所涵蓋的範圍比較集中在服務業嗎?還是你覺得已經包含了許多不同的產業類別?給點例子吧!!還有你覺得在RCA這個網絡缺乏些什麼生產團隊呢?

不幸的是,共工合作社的產業選擇很多還是集中在餐飲類別(菸酒類的東西還是比較容易成功),但是在RCA有很多不一樣的項目,像是農業、心理健康、文化、水電工、移工服務等。

如果我們想,我們也可以搞解放學校、年長同志中心、自然醫學、健身房等。但是,錢還是主要的問題。
13.我很驚訝,你覺的對於一個共工合作社中最難的部分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以給一些衝突的例子(不一定是發生在安娜阿科裡的。如果你能給我們談談這方面的例子),還有最終的解決方法。一般人會覺得,若是我們因為擁有同樣的想法而聚在一起,相互間達到共識可能是更容易的?

安娜阿科運作了7年,事實上,我們是一個很緊密的團隊,我們相互熱愛著我們的同志。但是也不騙你,我們也走過困難的時期。對於我們開放會議是極度重要的,他不只是我們工作分配、討論、決策等的主要機制,在這個會議中,我們也學會怎麼消解相互間的衝突。

一個屬於RCA網絡的酒吧,前陣子就真的岀了問題。一開始一些同志間的出了一點摩擦,然後沒有被處理。之後,我們必須組織一個有外部人(RCA的夥伴)參與的事件委員會介入化解衝突。最後,經過幾次委員會的會議(維持過去的開放會議的操作),還有衝突雙方的參與,達到一個共識。就像我之前說的,我親眼所見很多共工合作社就是在這樣的相互衝突瓦解,這個問題比起金錢上的問題折損了更多的合作社。所以,對於這樣的問題,我們應該邀請外部人士介入協調雙方當事人的衝突。

烏克蘭情況系列一 (ii)

4.近年烏克蘭出現了很多的政治團體,但他們說『政治』這個字的時候,他其實只是利用一些大名詞,如『國家』·『女性主義』來建立他們實際上在搞的一套表面上『民主』與『(假)解殖』的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當然,這一部分反映了他們實際上的經濟和政治現況(烏克蘭座落在歐洲帝國列強的瓜分下,處於一個非常經濟弱勢的狀態)。你覺得這些人操作這些政治團體的實際目的是什麼?是不是他們意圖以這些炫目的大名詞來掩蓋烏克蘭真正的問題?為什麼最後造成了烏克蘭的政治動亂?

你說到重點了,不過這不只是烏克蘭的問題,現在在世界上普遍存著這樣的問題。去年我們看到了很多運動出現(從埃及的Tahrir到俄國的『自由選舉運動』,還是香港的『雨傘運動』),基本上他們在這些運動中沒有提出些什麼具體的社會還是經濟訴求,相反的只是爭取一些政客,還是政黨輪替,或是執政權的替換。此外,因為沒有什麼具體的社會政治訴求出現,這些統治者就持續的佔有政治的『全權委託』,繼續剝削勞動階級。他們領導的運動往往是多樣階級化的。另外,很多所謂的運動往往是經由資產階級領導,不然就是靠反對勢力的以暴抗暴達陣。你提問時提到的那些非政府團體,他們的組成份子大部分是『中產階級思維』的群眾,他們將現在的執政者視為腐敗的,並妨礙他們『進步』的主因。有時候他們自稱為『有創意的階級』。不過,當然很多時候勞動階級也參與在他們的運動之中。他們關心的範圍很多樣:對民主的幻影,缺乏階級意識、解放的自覺,將政治個人化(他們可以點出確切的政治人物作為政治系統問題的同義詞。按:比如說台灣民主主義的失敗,來自於馬英九,而不是”民主”主義的失敗),他們缺乏對社會可以怎麼樣重組的另類思考等。。。

不幸的,很多解放團體和積極者傾向於參與這些『為了民主之名』的『純政治』運動。很多人,選擇怎麼做的主因是他們有一套馬克思主義概念的那個,所謂『革命的階段性任務』:我們先要鬥爭一個資產階級民主,然後才有可能搞社會革命。其他的就是太『運動主義』了:對他們來說,首當其衝就是行動,然後行動的真正目的呢……倒不是那麼重要(按:好像,表達不滿什麼的都好。人民上街頭了,怎麼可以缺席)。我們可以說笑的講這些行動者依『腎上腺素思考』模式。一些行動者則是有那種,對於『我們不能遠離群眾』的懼怕,好像若是群眾都在這樣『站出來了』,我們怎麼可以不去和他們在一起。好像,只要有一個『群眾』存在,他們就一定是對的,目的就是正當的。。。很多行動者甚至會對些可能屬於群眾的反動行動或是國家主義運動,做出喔至少是『自我組織』的評斷。他們好像忘了,就算是法西斯運動也是可以『˜自我組織』的,所以我們不該著眼於形式上巧合的一致性而忽略實際的行動本質。。。

在我們來看,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趨勢,我們應該只廣泛的參與那些推廣一個工人階級獨立於資產和統治階級的運動。這樣才可以有效的打破而不是強加這些『資本主義民主』運動的假象。對於安那其主義者來說,這些沒有社會訴求,並且由政黨政客領導的『政治民主』對我們是沒有意思的。一個社區的工人發起的抵制資本家的罷工行動,還是一個社會問題的鬥爭比起來,都是一個更好的、可以鬥爭出工人階級自覺建立的場域。

5.你會如何解釋烏克蘭為什麼最終走向戰爭,對於一般烏克蘭人在政治上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戰事的雙方都不願意讓步,沒有人想自動限制他們對權力的渴望程度。兩方都想得到一切。那些由布魯塞爾、華盛頓、柏林、莫斯科等操控的政治傀儡也為這個情況煽風點火,一直僵持不下。同一時間,烏克蘭的勞動階級也太沒有組織了,他們沒有足夠的自覺去發動群眾行動,還是罷工停止這場戰爭。事實上,是有一個群眾的地方抵制行動去抵抗地方徵兵制(至少在基普我們有看到這樣的行動出現,但是DONBASS那裏似乎沒有看到這樣的動作)。但是,這些行動也還無力阻止戰爭。

戰爭的苦難最終襲擊了烏克蘭的人民。這不只是戰爭的直接後果:數千人為此喪命,超過一百萬的難民,人們的家、學校、醫院、公共設施等被摧毀。這是一個人道主義的災難(戰區缺乏食物還有醫療用品),社會問題(工人和退休者,數月沒有任何收入)。。烏克蘭的經濟也受到戰爭影響,這使得本來就存在經濟危機的烏克蘭經濟問題加深,也加重了他們對國際貨幣中心、歐盟、美國還有俄國的依賴,交戰雙方各有一個寄宿主。另外這個可惡的國家主義意識形態與精神狀態,也會在之後的幾年更加深化的毒害烏克蘭人。

6.許多去加入烏克蘭的外地人,似乎「簡化了」烏克蘭的戰爭,將他視為一個純粹反法西斯的戰場,這好像也反映了他們自己在地方上組織結果的挫敗;所以參與的目的是想找一個象徵性,並更有視覺能力的敵人來對抗,而不是他們自己在地,所面對的那個根深柢固的「國家」-「資本主義」敵人。你可以說說看,俄國人怎麼看待這些事,還有這怎麼反映他們自身的抵抗運動?

我同意你的觀點:很不幸地這是在社運裏「團結運動」的一個毛病,特別是那些來自「第一世界」的行動者。他們很多人把「第三世界」視為一個所謂的整體,然後滿懷歉意的存著「集體罪惡感」,他們因而只能看到那些他們想看到的現實。一個最好的例子就是庫爾德工人黨政權在敘利亞庫爾德,那個被誤解為「解放主義的革命」。

對於歐洲還有美洲的解放主義者,「反法西斯主義」是一個神奇的關鍵字,他可以使得一切都有理由。當然,再附加上一個激進的極右派角色,很多人就會馬上選擇性遺忘對立者的真實角色,還有他們對在Donbass那些可能是泛俄羅斯傾向的新法西斯力量就視而不見了,他們現在眼中唯一存在的敵人,就只是烏克蘭路線的新法西斯主義者。或者,他們意識到這個存在他們戰友間的新法西斯(泛俄羅斯傾向的新法西斯力量),但是出於邪惡勢力的先後排序,北約還有美國的帝國主義作為「頭號敵人」的情況下,他們也得先下放自己內部的政治立場矛盾等。這當然也可以在烏克蘭左派中的「國家情愫」主義中發現。

另外,你說得對:對於一些人來說,對於自己在地運動的失敗,烏克蘭的戰場給了他們一個補償。

至於要說俄國一般人對於這個戰爭的看法,我必須承認,不少人被民族主義,愛國情緒沖昏頭,他們都非常的支持承認Crimea的合併等。歇斯底里的國家主義者被國家組織起來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分散俄國自己本土的經濟危機問題。但是慢慢地,他們最終會因為Crimea的事件而被影響,加速深化那個本來就難堪的生存情況。俄國人普遍地受到低生活所得、居高不下的物價所困,還由健康、教育的社會問題所擾。但是,人們普遍被動地面對他們的問題:社會原子化的問題太深化了。

7.讓我們來呼籲國際安那其主義停止對於這場戰爭的支持?他們是不是「為烏克蘭的一般百姓」而戰?你個人怎麼看待烏克蘭問題?你覺得我們在這個事件上能做什麼?

我認為,安那其主義者不應該支持交戰的任何一方、任何帝國主義國家的權力集團。當然,反戰遊行是重要,也是必須的,在這些抗議行動中,我們不可以對任何一方、還有國家有任何的偏袒之處。也不應該因為極右派打擊的是所謂的美帝(比如在德國就出現這樣的動員情節),而加入他們。支援並協助逃兵還有抗議徵兵的行動也是一個好的主意,還有支持交戰兩方的工人發起的罷工行動和社會運動。若是有人要提供人道支持,必須要很小心的不將這些支援使用在交戰雙方:因為我們不能保證,我們提供給他們的資源最後真的可以交到一般人民手上。這些資源上的協助,必須透過真正獨立的組織,以確保可以有效的分配給烏克蘭人民。

The abolish of work

廢除工作內頁

之前從沒在我的部落格發表過。特此。

烏克蘭系列之二(I)

本篇的訪問對象是安那其團體的成員「黑色彩虹」。

Q你能先給我們一個你眼中的烏克蘭當代樣貌。描述一下什麼是一般工人在烏克蘭的生活?

所有的烏克蘭政黨不管他們自稱的政治立場是什麼,他們總是扮演大資本家的護衛。比如說現任總統Petro Poroshenko就是一個工業資本家。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烏克蘭就變成了這些資本家的遊樂場,他們盡情的在其中獲利與勞動剝削,工人利益在這樣的現實下是不被考慮的。

我們可以說,工人現在的面臨到的生存問題是深刻的,一般來說最低月薪是1,670台幣,平均薪資差不多4,722台幣。同時工人還持續的面臨民生用品價格與交通費用高漲的現實情況。我們可以說,雖然烏克蘭工人有收入購買基本民生用品,但是他們沒有其他的能力去支付租屋費用或是其他基本生活外的休閒活動,與文化支出。

Q那你覺得人們怎麼了解現在在烏克蘭發生的事情?他們知道那些自稱左派還是自由派的團體,這些名稱背後的政治立場差異是什麼嗎?

回到烏克蘭的這種利潤當前的寡頭政治形態下來看,在烏克蘭的人們對政治的理解是很幼稚的,這可能造成很多人被右派反動主義牽著鼻子走。一般人其實根本不了解左派還是右派在政治概念上的差異是什麼。特別在Maidan事件之後,很多人受到右派宣傳的吸引。還有,別忘了烏克蘭是一個後蘇維埃國家,因為這個政治脈絡,人民普遍的對於所謂左派專制政府深絕痛恨。在這個情況下,我們很難打破人們根深蒂固的認為左派(所有的左派都是左派)=極權的恐懼感,也沒有辦法向他們解釋,右派不就等同於他們認識的那個專制政府的對立民主。但是在近年階級矛盾激化的情況下我看到政治自覺慢慢有了機會。

Q再談安那其對這些烏克蘭情勢的立場與觀點前,你要不要先跟我們說說看烏克蘭的安那其運動是怎麼樣?似乎因為100年前馬克諾主義在農民間的發展使得烏克蘭保有一個特別的安那其傳統,對嗎?你可不可以也談談現有的安那其團體,他們在做什麼?

在烏克蘭,安那其主義真正有一個屬於他自己的故事,不只是馬克諾主義,但我們去閱讀整個烏克蘭領土的歷史我們可以看到,各個帝國主義包括波蘭,俄國,土耳其深入烏克蘭的錯綜複雜利益糾葛關係,還有在這片土地上所發生的對於人民剝削與壓迫的歷史過程,再再都是激發安那其主義出現的現實因素。但是,我也不得不說,這個長出來的安那其主義是帶了一些國家解放的情愫在內。這樣講啦,現在在烏克蘭有很多「安那其主義傾向」的組織,我們可以把他們分為一個傳統安那其派與偽安那其派。而這個偽安那其派頗受那些烏克蘭國家主義者歡迎。嗯,感謝Maidan事件,更是將「安那其主義」這個詞推向一個巔峰,這些所謂的(偽)安那其者也搞行動,遊行,搞議題,教育,還有文化行動,當然,他們也將勞動議題作為關注題目之一。但是不是每個(偽)安那其主義者都大剌剌的自稱安那其主義者,有些人自稱「自治國家主義者」,不管他們在那邊怎麼玩弄那些泛左還是泛右的關鍵字,他們終歸就不是安那其主義。

安那其主義者和其他反威權左派都在Maidan現場。事實上,我當時也在那裡,雖然我是一個安娜其團體的一份子,但當時我在哪裡是以個人身份參與。大多數的左派都明白這場群眾運動不是一個社會,階級,性別革命,而是一個資產階級所搞得那套屬於他們的「民主」革命。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在場上試圖操作著革命的詞語,當然國家主義也是其一。當時在Maidan的安那其主義者,還有其他在場上的左派都試圖去消解掉Maidan場上的國家主義元素,為此我們受到了極右派的攻擊。

我的理解是,我們的意圖不是要誘拐群眾在沒有積極的政治章程下佔領Maidan,當時走上街頭的群眾們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現在的烏克蘭人民早已被去政治化。而這批新右派的出現模糊了過去對於右派法西斯,納粹主義的政治觀點,他們提出一套新的話語來解釋他們的右派政治立場,並且有些團體還膽敢自稱為安那其主義者,特別是那些加入戰爭的人們,這些人從來都不是安那其主義者。同時在烏克蘭也不存在一場屬於安那其主義者的戰爭,雖然其中有少許的列外情況,一些參展的安那其主義者,意圖在戰爭中喊出不一樣的訴求,鬥爭不一樣的東西。我的態度是,我們很難將這場戰爭還有參與在Maidan的所有人給予一個單一的評判,我認為其中在眾偽安那其主義組織中還是存有安那其主義組織與個人。但是我也必須說,很多次文化反法西斯份子與反法西斯主義其實在這裏是非常機會主義的。

工人共工合作社之一 - 一個沒有剝削世界的開始(安娜阿科:汽車零件合作社)I

Q1.你可以先解釋一下你們的工人共作合作社嗎?你們是誰還有你們做什麼工作?

安娜阿科由艾瑪·托馬斯和阿爾伯特共同組成,我們是一個工人共作(自治/autogesion意指一個沒有老闆,所有工人一起組織起來的水平工作團隊)自我管理的工作集體。我們從事馬德里市區的汽車配件經銷的工作。我們和另一個工人共作合作社Madera y Lúpulo分享同一個空間。這個工人工作合作社從事馬德里市區內餐館原料,產品的配送。共享空間也是我們作為安那其主義的其中一個基礎原則:相互團結、互助(同時,這樣有效的分配與共享也讓我們的負擔更小,進而更有能力在工作中享受過程)。

安娜阿科也是工人共工合作社網路RCA的一部分,RCA是一個結合所有工人共工合作社的解放聯盟,在這個聯盟中的共工合作社團體提供優質與良好的產品與服務。同時這個聯盟也是馬德里勞動聯盟SOV工會的消費團體的主要供應商來源(在馬德里全勞聯工會內部,有工人自己發起一個共同消費的組織團,這些人規劃出各行各業存在的工人共工合作社、有機產品,使自己的消費可以盡可能的達到,不管在勞動還是環境上的零剝削。同時這樣的消費團體也可以幫助現存小型、自主的共工合作社有穩定的收入運作)。同時,我們也參與在一個名為La Canica的社區交換與替代貨幣的網絡中。

Q2.你們為什麼會選擇組成這樣一個共工合作社?為什麼共工形式,你怎麼解釋你們與其他公司的差異性。

一開始我們的初衷是希望我們的生活各層面可以更加的與我們的思想原則與目的一致。建立一個不受到上級(資方)指揮也不指揮任何人的生產活動。

事實上這個共工合作社(之前是一家普通的公司)建立的初期與一般資本主義的夥伴企業形式無異,公司本身也沒有什麼安那其的政治觀點。當時我們只是其中的合夥人,當是經過我們慢慢一點一點的經營與運作後,我們開始成功的「可以說『徵收』了公司」迫使那些意圖以層級組織(管理階級與勞動者區別)方式、沒有革命目標、並且以「利益當先」的合夥人知難而退。最終剩下來的都是安那其主義者。

我們與其他的公司的主要差異是這樣的,我們的組織架構扁平(只有在全體會議中我們可以做決策),透過剛剛提到的RCA共工網絡,我們與其他同樣形式運作的生產、還有服務的團體結盟,我們以團結合作、相互支持的方式運作。

安娜阿科與其他公司行號的主要差異就是我們運作的原則是極度革命性的,就是說,我們要奪回資本主義在我我們生產過程中對我們的剝削走的所有自主性。

Q3. 那可以請你解釋一下一個安那其主義的工人共工合作社要怎麼面對現實上的資本主義經濟系統呢?

在安娜阿科的唯一決策機制就是所有參與者的會議。另外,參與在RCA的聯盟工作也是這個工作合作社的重要的支柱,我們可以說,這個共作是靠著這兩個脊柱發生的。如果你問我,我們是不是無選擇的工作(就是不設定與資本主義公司、還是和我們一樣模式的共作合作社工作),來質疑團體存在的革命性。那麼我可能必須以別的問題會問你。你覺得一個在Repsol加油站工作的員工可能同時是一個革命主義者嗎?

我們的大目標是希望可以建立一個另類的經濟系統,讓所有的人可以掌握自己的生產過程,並且有能力自給自足,有自己交換系統等。那我們同時也可以提供一個沒有剝削生產品過程(不管對人或動物、環境)與良好的服務環境。消費者在不受到誘導性消費下,取得那些他們真正需求的東西。

Q4.共作合作社的人怎麼聚在一起的呢?初期你們怎麼找到足夠的經濟來源來支持啟動這樣一個合作社?曾經面臨過什麼困難的時期,談談搞合作社的過程中可能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內部的社會關係、經濟還是地點上的。。。。

現在參與在共工合作社的人都是全勞聯工會的會員,我們也都是在工會裏認識的,所以參與者一致的都是安那其主義者。

在安娜阿科,因為過去他是一個資本合夥企業,所以我們初期接受了他們的生產工具、客戶等。我們也在接受公司的同時『徵收』了這個企業過去與一些銀行的金融的餘款,同時初期我們有時候也收到來自於全勞聯工會經濟上的幫忙。

但是這之中最美好的,應該說是RCA這個網絡的建立,依靠著這個網絡他給我們帶來了強而有力的支柱,他將那些與我們相同的、擁有革命性格的共工合作社團結在一起,在網絡中我們提供的產品與服務廣泛的包括了生活的需求的不同層面。

無論如何,至少對於安娜阿科的情況來說,我們時不時的還是面對一些經濟來源的穩定性問題,參與者目前還是在剛好打平的緊縮生活情況中。雖然對於RCA的團體來說,經濟問題是常數。但是實際上會導致一個共工合作社失敗的原因不是經濟上的問題,主要的癥結還是來自於人之間的關係。我們花了很多力氣來處理這個部分,我們因此在RCA之中組織了一個團體來處理這些複雜的人際問題,目前運作的情況也相當不錯。

另外,對於我們共工合作社,這個全體會議也不單純做決策,他同時也是一個人與人之間的療癒所,我們在裡面也處理我們所面臨到的相處與磨合的問題。在這樣一個共工合作社的過程中,我們學習集體的工作與生活,合力解決問題而不是放大我們所面對的問題。

Q5.我還是想問你們選擇工作對外的部分,是否有些選擇性?還有這樣的共工合作社真的可以有效的支持參與者的生活嗎?

現在的參與者都只夠應付基本的生活開銷:一個屋簷還有每天的餐費。我們大概一個月賺700歐元(24,000台幣,馬德里一個最低階套餐7-8塊歐元)。

基本上,我們和所有的人與公司工作,不管是資本主義的企業還是有革命性的其他共工團體。但是若是一個企業他們有一個我們確切知道的爭議問題(勞動或社會爭議,比如說過度開發,勞工剝削等)我們就採取不合作的態度。

Q6.可以談談RCA嗎?

就我們所知現在在伊比利半島沒有其他相似於RCA的網絡存在,其實我們就是其中一個開始組成RCA的共工合作社。若是想加入RCA的團體,只需要在你們的共工合作社的運作與組織上與RCA網絡的原則還有宗旨一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