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可以更詳細的解釋一下發生在安娜阿科,「徵收合作社前身的公司」的過程嗎?還有以前公司內部,資方與勞方的關係?
因為這些事情發生的當下我還沒有加入合作社中,所以沒有辦法給你一個更細節的解釋,我進入的時候合作社已經成立了。我之前說的徵收應該不是一個很精準的用詞,實際上他們經過了一個時期的心理戰術,最後兩個資本主義合夥人決定拆夥離開。
8.你可以談談目前共工合作社的產品供應來源,當然我們還是理解我們生活在資本主義的社會之下,安娜阿科肯定也面對生存在這個資本主義供需市場的現實,但是安娜阿科怎麼在這現況之下去鬥爭一個可能呢?就是說你們怎麼在商業行動上去鬥爭,讓這些上下游的供應商與客戶可以接受到這些訊息,與幫他們創造出行動的空間?你們也和你們的客戶談論供應鏈可能的革命方式嗎?
我們現在經銷的產品(那些汽車零件)都是來自於資本主義企業(依我們所知)。產品的來源地也是多元的,一些是西班牙製品,其他是其他的歐洲,甚至某些產品來自於中國。
剛剛好近期我們開始經銷我們的同志所自製的產品,包括了一些蔬果類的東西。(這部分的工作,多數是我們以個人的方式吸收掉工作,而不支薪。)
過去我們也曾經試圖找到與我們思路相近的同志來搞一個汽車維修廠,但是最終我們在馬德里沒有遇到,有這些技術的同志。事實上,在這個產業類別中我們沒有很多相近的項目與存在團體可以實際的共工。所以,對於安娜阿科,我們同時也在尋找別的出路,一個更可以與我們的想法一致的生產工作,我們有過很多不同的嘗試,但是直到目前我們還沒有找到適合的可能。(尤其我們其實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作嘗試)。
我們目前和在Lavapies(馬德里市中心的一個區域)的同志們創建了一個圖書出版和分發的新項目。雖然我們剛剛起步,但是這個比起現在的汽車零件經銷事務帶給我們更多的期待。同時我們也可以將力量花在出版那些由我們的同志撰寫的書(關於安那其主義)上面。
實際上,我們的夢想(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就是一個產品;從原料到銷售都是在一個沒有剝削的環境下發生的,並且也都遵循一套去階級主義的安那其主義『議會』運作方式。我們想做的是一個從印刷,出版,編輯到發送的安那其主義書籍出版商。
而RCA的部分,他們其實是更開放的,參與的團體從水電工人共工合作社到餐飲,資訊,移工資詢,啤酒還有工藝品的生產,酒吧等。
9. RCA的工作只是將這些共工合作社聚集在一起,或是你們也在推廣一個工人自治的思想,並有一套計畫協助工人徵收他們的工廠。特別是現在西班牙的工廠面臨很多的關廠問題,如果有一個工人來到RCA說他的公司運到問題,可能在近期關廠,網絡可以協助這個人將它的公司導入一個工人自治合作社嗎?
RCA的初衷是希望促進相近的工人共工合作社相互連結起來,達到團結與互助。之前我也提過,RCA搞了一個基金幫助其他的工人建立新的項目,並聚積了一筆錢來資助有需求的、新的工人共工合作社(最近的一個項目,提供了La Veer一個精釀啤酒合作社購買一個新的發酵機)。我們也組織過幾個活動,幫助網絡裏的合作社認識其他的佔領公社與其他的地區行動。但是不只如此,我們也擴大的發展一個社區交換還有替代貨幣機制(La canica)。在這之中我們可以相互的交換我們生產的服務和產品,而不受到資本主義經濟體制的規範。這個擴大出去的網絡,不只限制於RCA的合作社。
至於你提到的公司與廠區佔領的部分,一些工人來到工會表示他們他們的公司面臨問題時,我們也曾經試圖提供類似的協助行動。但是如同你說的,在西班牙現在我們還沒有什麼實質的成功案例。其實最近一個星期阿根廷的Adrés Ruggeri來馬德里搞了一個座談會,分享的就是阿根廷佔領公司的經驗,他自己也在一個佔領公司工作。
就西班牙實際情況來談,我們的問題在於我們存在一個所謂失業救濟金。這個救濟金就像最後一線的滅火隊,讓工人就算在面臨失去工作這樣一個危機點上還有一個折衷活下去的可能性。對於『西方式民主』他是遏止革命發生,有效的緩衝手段,這個由『民主政權』丟出來的麵包屑深刻的卡住了暴動齒輪的運作,確保人民一致、苟延殘喘地活在最底限。
10。就你所說的RCA對於所有的合作社是一個很重要的連結與運作的支持,但是若是其他的合作社座落於一個沒有這樣網絡的地區,他們有什麼可能的替代方案嗎?還有西班牙存在其他的類似團體嗎?
我們覺得若是孤立的行動不可能會成功,所以聯盟主義也是我們搞共工合作社的一個主要基石。不管你搞的是什麼產業類別的共工合作社、社會服務也好。但是,當然的,我們在建立這個聯盟與網絡的時候,必須思考我們之間在組織立場上共有的一致性。保有這樣的基礎後,其他的組織類型還有模式可以在這個基礎一致上進行,由直接參與的工人自行的找到可以操作與運作的方法。他們可以選擇比較非正式的工作模式,或甚至選擇如同全勞聯工會這樣比較嚴謹的組織模式,但是我們從不應該拖離一個相互協作的集體,去孤軍奮戰。所以當我們成立RCA的時候,想的就是這些事情,有一個網絡可以讓我們相互扶持,與團結在一起。
在加特魯尼亞幾年前搞了一個叫做La cooperativa Integral Catalana,他和RCA不一樣,但某些部分與我們有相似性。這個網絡的創始者是Enric Durán.
11.首先,我必須先說,我可以理解共工合作社的同志們在努力建立一個有尊嚴,並且自主的工作條件與環境。但據我了解的是,在消費的團隊裏很多共工合作社的產品在價格上有點偏高,我的問題是,在我們理解共工合作社的情況下,也必須回去理解一般勞動階級還是在一個資本剝削的勞動環境中賺取有限,經過層層剝削的薪資所得,所以是否這些人沒有辦法進入這個公平自治的經濟環節中。我想了解,共工合作社理解到這個一般性的問題,並存在一些可行的方案嗎?讓所有的工人都可以進而在共工合作社消費。
說真的,共工合作社的價格真的沒有辦法與資本主義的價格做對抗。這當然又得回到資本主義結構的現實上去談,經過層層的剝削他們可以將成本降到最低。但是我會說這個我們人生不斷在面對的問題,是一個優先次序的問題(很多人,也包括我們身邊的同志),他們選擇將錢投注在剝削土地與勞力的電視機上面,也不願花錢購買那些和我們相近思想的同志種植的有機蔬果,他們的理由是這些東西的價格高於一般資本主義市場價格。
消費行動也必須有他的基進性,這些共工合作社的價格定位有其原因,這和資本主義生產模式的剝削與階級主義全然不同,這樣,我們每個人在消費的現實上都應該盡力(依個人能力所及)。其實,如同我之前提到的,我們其實每個人在共工合作社裡鬥爭出來的生活也只是勉強餬口,所以至關重要的關鍵就是建立一套更嚴謹,廣泛的網絡,這樣的話我們的價格也可以有效的調整到所有的人都可以負擔的標準,最後我們甚至可以有能力不斷的擴大,深化這個經濟體質來取代現有的資本主義體制。就是如此,我們不應該努力的只鬥爭某一方面的議題而丟棄其他的議題(工團,動物權,性別,反鎮壓,等),若是你只是執著的鬥爭一個題目,而沒有顧及其他的問題,那麼我們不可能真的有效的鬥爭出那個我們渴望的世界,我們必須拾起所有的面向來抵抗,包括我們在經濟消費上的鬥爭。
12.現在現存了很多服務業的工作,包括酒吧、物流、還是共工劇團,還有食品類的共工合作社。你認為現在最缺乏的合作社是什麼類型的,你會覺得這些共工合作社所涵蓋的範圍比較集中在服務業嗎?還是你覺得已經包含了許多不同的產業類別?給點例子吧!!還有你覺得在RCA這個網絡缺乏些什麼生產團隊呢?
不幸的是,共工合作社的產業選擇很多還是集中在餐飲類別(菸酒類的東西還是比較容易成功),但是在RCA有很多不一樣的項目,像是農業、心理健康、文化、水電工、移工服務等。
如果我們想,我們也可以搞解放學校、年長同志中心、自然醫學、健身房等。但是,錢還是主要的問題。
13.我很驚訝,你覺的對於一個共工合作社中最難的部分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以給一些衝突的例子(不一定是發生在安娜阿科裡的。如果你能給我們談談這方面的例子),還有最終的解決方法。一般人會覺得,若是我們因為擁有同樣的想法而聚在一起,相互間達到共識可能是更容易的?
安娜阿科運作了7年,事實上,我們是一個很緊密的團隊,我們相互熱愛著我們的同志。但是也不騙你,我們也走過困難的時期。對於我們開放會議是極度重要的,他不只是我們工作分配、討論、決策等的主要機制,在這個會議中,我們也學會怎麼消解相互間的衝突。
一個屬於RCA網絡的酒吧,前陣子就真的岀了問題。一開始一些同志間的出了一點摩擦,然後沒有被處理。之後,我們必須組織一個有外部人(RCA的夥伴)參與的事件委員會介入化解衝突。最後,經過幾次委員會的會議(維持過去的開放會議的操作),還有衝突雙方的參與,達到一個共識。就像我之前說的,我親眼所見很多共工合作社就是在這樣的相互衝突瓦解,這個問題比起金錢上的問題折損了更多的合作社。所以,對於這樣的問題,我們應該邀請外部人士介入協調雙方當事人的衝突。